内容摘要:目前所知的古代印度舍利容器数量较大,而且形制较有特点。从其质地而言,有陶、滑石、水晶、冻石、片岩,这类质地的舍利容器一般作为外重容器使用。也有金、银、铜、玻璃等质地,这类质地的舍利容器中仅个别的用作外重容器,其余大部分都用作安置舍利的内重容器。还有一些质地较为特殊者如象牙舍利容器。从古印度舍利容器的形制来看,主要有覆钵塔形、罐形、圆筒形、禽鸟形等几类。从质地与形制等方面对这些古印度舍利容器介绍,对于深入认识中国古代的舍利容器自身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有很大帮助。同时,从有些古印度的舍利容器中残留的舍利和供养品,也可以看到中国古代瘗埋的舍利、供养品与它们之间存在密切的关系。
关键词:古印度 舍利 容器 丝绸之路 文化交流
本文所云的古代印度主要包括现在的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以及阿富汗东南部等地(图一)[1]。目前所知的古印度舍利容器,从其质地而言,有陶、滑石、水晶、冻石[2]、片岩[3]等,这类质地的容器一般作为外容器使用。也有金、银、铜、玻璃等质地的舍利容器,这类质地的容器中除个别的用作外重容器之外,其余大部分都用作安置舍利的内重容器。古印度舍利容器中还有一些质地较为特殊的舍利容器如象牙容器。从其形制来看,舍利容器主要有覆钵塔形、球形罐状、扁平盒子状、圆筒状等,它们是古代印度舍利容器的主流。此外,还有一些动物形舍利容器,如禽鸟形舍利容器等。关于印度的舍利瘗埋及其安置法,国外学者多有关注,如日本学者高田修曾专门撰文探讨古印度的佛塔及佛舍利的安置问题[4]。而国内学者对古印度的舍利容器及与之相关的古印度舍利瘗埋问题的研究尚较薄弱,甚至连介绍性的论著也都属于稀罕之物,大多数情况下只是在文章或者著作中偶尔引用一下或者有所提及,缺乏完整的资料信息。鉴于此,笔者觉得有必要对自己收集到的有关古印度的舍利容器进行介绍。本文所介绍的这些古印度舍利容器,是笔者在研究中国古代舍利瘗埋制度的过程中收集到的,它们对笔者认识中国古代的舍利容器及舍利瘗埋制度的特点曾经起过重要作用。不过,还需要说明的是,由于这些古印度的舍利容器,往往以组合的形式出现,如果完全按照类型来介绍,就会将其拆分得支离破碎。为了保持资料的完整性,笔者在论述过程中以最外重的容器为基本线索进行分类,然后介绍其整体情况。本文所介绍的相关资料的来源,主要是日本和韩国特别是日本出版的一些展览图录,在介绍过程中以详细的注释(包括著作者、书名、出版社、出版年月、页码和图版号)说明其出处,其中不列出插图所在页码和图版号者,表示该著作也曾引用过与本文相关的资料,但因其图版模糊等原因,并未作为本文的主要参考文献。这不仅是为了尊重原作者的知识产权,同时也便于读者进行检索,笔者在此只是起到一个编译和整理的作用,在收录这些资料的图录和相关著作中,并不是所有的舍利容器都有较为详细的说明文字,其中有些是笔者根据其形制和展示出的图片描述其特征的,有些则是将笔者参观时的简单记录和观察到的结果与相关资料相结合进行描述的,所以,错误之处或者看走眼的情况在所难免,尚祈指正。
图一 古印度佛教遗迹分布图
一 覆钵塔形舍利容器
关于以小型窣堵波安置舍利,在玄奘《大唐西域记》卷二“那揭罗曷国”条云:“(醯罗城)城东南三十余里,至醯罗城。周四五里,竖峻险固,花林池沼,光鲜澄镜。城中居人,淳质正信。复有重阁,画栋丹楹。第二阁中有七宝小窣堵波,置如来顶骨。骨周一尺二寸,发孔分明,其色黄白,盛以宝函,置窣堵波中。欲知善恶相者,香末和泥,以印顶骨,随其福感,其文涣然。又有七宝小窣堵波,以贮如来髑髅骨,状若荷叶,色同顶骨,亦以宝函缄络而置。又有七宝小窣堵波,贮如来眼睛,睛大如柰,光明清彻,曒映中外,又以七宝函缄封而置。”[5]玄奘所云的作为安置舍利的“七宝小窣堵波”,也即为本文所云的覆钵塔形舍利容器。从古印度的佛塔形制来看,这种覆钵塔形舍利容器的形制就是对大型覆钵塔的模仿,或者说是微缩了的大型覆钵塔,这样一来其瘗埋形式即形成了“塔中有塔”的结构。
(一)英国伦敦大英博物馆收藏的冻石覆钵塔形舍利容器
英国伦敦大英博物馆收藏的冻石覆钵塔形舍利容器,出土于印度旁遮普马尼克亚拉,高21.5厘米。以冻石轮旋而成,台基呈束腰圆形,塔身为一整体,并且与其下部的圆形台基以子母口相套合。上部为覆钵,下部呈圆筒形,其上装饰凸棱。覆钵顶部有平头和四层伞盖。台基和塔身下部中空,用以安置内重舍利容器。在覆钵塔形舍利容器之内安置有1件鼓腹形水晶舍利容器,高5.0厘米,口部和底部较平,腹部略外鼓,口部有一莲蕾形纽,腹部中央部分有一个圆筒形孔穴,其中出土有以金箔包裹的骨片、戒指、货币、串珠等。这组舍利容器的年代在公元1世纪(图二)[6]。
图二 英国伦敦大英博物馆藏舍利容器(印度旁遮普马尼克亚拉出土)
(二)日本平山郁夫丝绸之路美术馆收藏的覆钵塔形舍利容器
日本平山郁夫丝绸之路美术馆收藏1件覆钵塔形舍利容器,该器原藏于日本丝绸之路研究所(神奈川),以片岩轮制而成。高17.5厘米(一说17.2厘米),年代在公元2—3世纪。台基呈束腰圆形,台基中心有一圆形孔穴,其内有珍珠等。塔身部分为两部分,上半部分为覆钵;下半部分呈圆筒形,在其上部浮雕有栏楯装饰,呈圆筒状的塔身部分之内有圆形孔穴,以安置舍利及其供养品。圆筒状塔身与覆钵之间以子母口扣合。覆钵顶部为平头和伞盖(图三,1)[7]。
图三 覆钵塔形舍利容器
(三)日本神奈川县个人收藏的覆钵塔形舍利容器
日本神奈川县个人收藏1件覆钵塔形舍利容器,高28.5厘米,年代在公元2—3世纪(图三,2)[8]。该舍利容器除大小与上述日本平山郁夫丝绸之路美术馆收藏的覆钵塔形舍利容器有所不同之外,其余部分则完全一致。
(四)韩国南硕焕氏收藏的覆钵塔形舍利容器
韩国南硕焕氏收藏的覆钵塔形舍利容器,以片岩轮旋而成,高15.5、径9厘米,年代在公元2—3世纪,出土于印度。台基呈束腰圆形,塔身分为两部分,上半部分为覆钵,下半部分为圆筒形,其表面装饰栏楯。覆钵上方为平头、三层伞盖(图三,3)[9]。
(五)日本平山郁夫丝绸之路美术馆收藏的覆钵塔形舍利容器
日本平山郁夫丝绸之路美术馆收藏1件以黄金和玻璃制作而成的覆钵塔形舍利容器,高6.0厘米,台基呈方形,塔身分为两部分,上半部以玻璃制成,顶部呈略带弧度的覆钵形,在其下部有一圆筒状的孔穴,用以安置舍利;下半部以黄金制成,呈较为扁平的圆筒形。覆钵顶部有平头和四层相轮,其年代在公元2—3世纪(图四)[10]。
图四 日本平山郁夫丝绸之路美术馆藏舍利容器
(六)日本个人收藏的水晶覆塔形舍利容器
日本个人收藏1件水晶质覆钵塔形舍利容器,高20.5厘米,出土于犍陀罗地区,年代在公元2—3世纪。台基呈束腰圆形,覆钵分为两段,下段之内有圆形孔穴,用以安置舍利,其内有圆形平顶的金质舍利容器、骨片、水晶、圆环形器等,其中的圆形平顶金舍利容器,可能是用来安置舍利的。覆钵的顶部有平头和五层相轮(图五,1、2)[11]。
图五 水晶覆钵塔形舍利容器
(七)英国伦敦维多利亚阿尔巴特美术馆收藏的水晶覆钵塔形舍利容器
英国伦敦维多利亚阿尔巴特美术馆收藏 1件水晶覆钵塔形舍利容器,1852年发现于印度中部的博帕尔州桑奇东南6.5英里的博旧布尔村第二塔玄室中的红陶钟形外重舍利容器中。该覆钵塔形舍利容器的台基呈束腰圆形,塔身呈半球状的覆钵形,顶上部有一相轮、一伞盖和平头。在台基中央有直径1.6厘米大小的安置舍利的孔穴,其年代在公元前3世纪至公元2世纪(图五,3)[12]。
(八)日本个人收藏的水晶覆塔形舍利容器
日本个人收藏1件水晶塔形舍利容器,出土于犍陀罗地区,高9.0厘米,年代在公元2—3世纪。台基呈低矮的扁平圆垫状,覆钵呈炮弹形,在覆钵底部有圆筒形状孔穴以安置舍利。覆钵的顶部有平头,并在覆钵之上分别装饰5个独立的蘑菇形伞盖(图五,4)[13]。
(九)巴基斯坦塔克西拉卡拉万佛寺A1窣堵波舍利室出土的覆钵塔形舍利容器
在巴基斯坦塔克西拉的卡拉万佛寺A1窣堵波的舍利室出土1件覆钵塔形舍利容器,现藏于巴基斯坦卡拉奇国立博物馆。其上贴有金箔,以片岩轮旋而成,在束腰圆形台基的上方有半球形覆钵,覆钵顶部有栏楯形的平头和相轮。高16厘米,年代在公元3世纪。在束腰圆形台基及覆钵之间为安置舍利的空间,在其中有1件片岩轮旋而成的球形舍利容器,直径4.7厘米,其上也贴有金箔。在球形舍利容器之内,有1件呈圆筒形的黄金舍利容器,在黄金舍利容器之中出土有骨片以及刻文铜版(图六)[14]。
图六 巴基斯坦塔克西拉出土的覆钵塔形容器
(十)巴基斯坦士瓦特出土的覆钵塔形舍利容器
巴基斯坦士瓦特出土的覆钵塔形舍利容器,以绿色片岩轮旋而成,高16、径9厘米,年代在公元3—4世纪,现藏巴基斯坦士瓦特考古博物馆。覆钵塔形舍利容器的顶部有六层相轮,台基呈束腰圆形。塔身为两部分,上半部为覆钵部分,其表面线刻覆莲瓣纹,下半部呈束腰圆筒形,并在其偏上部分浮雕栏楯装饰。呈圆筒形的塔身下半部分中空,与其下部有圆形孔穴的台基以子母口扣合,并于孔穴部分安置舍利及其供养品(图七,1)[15]。
图七 巴基斯坦士瓦特出土的覆钵塔形舍利容器
(十一)巴基斯坦士瓦特出土的铜铸覆钵塔形舍利容器
铜铸造而成的覆钵塔形舍利容器,相传出土于巴基斯坦士瓦特,现藏巴基斯坦卡拉奇国立博物馆。年代在公元5—7世纪,高39.4厘米。台基为二层方形束腰须弥座式,其上为炮弹形覆钵,在覆钵的四面分别有圆拱形龛及坐于龛内的坐佛,坐佛偏袒右肩施禅定印。覆钵的上方表面有8个孔,孔内插有8个圆形铜棍,其顶端分别装饰灵鹫和花叶,而且相间排列(图七,2)[16]。
关于这些覆钵塔形舍利容器,与佛教经典的记载基本吻合。据小乘律典《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卷十八记载:“可用砖两重作基,次安塔身,上安覆钵,随意高下。上置平头,高一二尺,方二三尺,准量大小。中竖轮竿,次著相轮,或一、二、三、四,及其十三,次安宝瓶。”[17]覆钵塔的台基由印度传统的圆形变为方形,并且成为贵霜时期及其以后的常见形式。据有的研究者推测,可能是由罗马的方形石棺演变而来[18]。
从考古发掘的古印度瘗埋舍利的塔基遗址来看,它们主要安置在覆钵塔的覆钵上部,如位于印度比哈尔邦首府巴特那东北43公里处的毗舍离佛塔塔基中央,有一个形制呈长方形的安置舍利的空间(图八)[19]。而塔形舍利容器则分为两种情况:一是安置在覆钵塔形舍利容器的覆钵部分,二是安置在台座中央的空间。又根据玄奘所著的《大唐西域记》有关舍利供养的详细记载来看,古印度除在窣堵波中安置舍利之外,还在精舍中供养舍利,而这些舍利并未完全封闭,而是可以随时供人瞻仰、礼拜的,否则,玄奘在其所著的《大唐西域记》中就不可能那么详细地描述他所见到的内外重舍利容器和其中安置的舍利。
图八 印度比哈尔邦首府巴特那毗舍离佛塔塔基遗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