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 年春 ，为配合银川一武汉高速公路建设，宁夏文物考古研究所对固原市原州区西南开城乡九龙山北缘的汉唐墓葬区进行钻探发掘。 墓葬区南距银平公路约 1 公里，北距固原绕城公路约 300 米。 地理坐标为东经 106°16′386″、 北纬 35°59′029″， 海拔 1770 米 ( 图一)。 现将其中两座墓葬 (编号 2004YKJM4、2004YKJM33)的发掘情况简报如下。
一 2004YKJM4
1. 墓葬形制
2004YKJM4(以下简称 M4)位于墓葬区西缘，因早期平整土地，原有地层堆积被破坏，墓葬开口于耕扰层下，距地表 0.8 米。
墓葬为单室土洞墓，方向 180°，由墓道、甬道及墓室组成，全长 8.4 米(图二)。
墓道位于墓室南端，竖井斜坡式。 长 7、上口宽 0.4、底宽 0.7 米;底部从南端约 2米处开始倾斜通向墓室，坡度约 15°，坡长 5 米;墓道最深处距地表 3.6 米。 墓道内填黄灰褐色块状五花土及细沙颗粒， 靠近甬道部分为夯土，夯层厚约 0.1 米。
甬道连接墓道与墓室，拱顶。 宽 0.8、进深0.3、高 0.5 米。 甬道内残存土坯封门。 宽 0.8、厚0.4、高约 0.1 米。
墓室平面呈圆角横长方形，拱顶，平底。 宽2.3、进深 1.1、高 0.8 米。
墓中无葬具。 骨架呈单人仰身直肢葬，头西脚东，头骨保存较差，经鉴定为 35～45 岁的成年女性[1]。
2. 出土器物
墓主人口含 1 枚金币， 头部附近有 4 件白瓷杯置于白瓷盘上，另有 1 件四系带盖青瓷罐。
白瓷杯 4 件。 侈口，尖唇，深腹，假圈足，平底。腹部底端和圈足露白胎，余施白釉，釉面有冰裂状开片。 M4 ∶ 4，口略残。 口径 9.2、底径3.5、高 7 厘米(图四 ∶ 6、五)。 M4 ∶ 3，口残约三分之一。 口径 9.4、底径 3.4、高 7.1 厘米(图四 ∶ 2、六)。 M4 ∶ 2，口稍残。 口径 9.4、底径 3.5、高 7.3厘米(图四 ∶ 3、七)。 M4 ∶ 7，口径 12、底径 4.3、高 8.7 厘米(图四 ∶ 1、八)。
白瓷盘 1 件(M4 ∶ 5)。侈口，尖唇，浅腹内收，底部有三个矮方足，足上各有一个长方形烧支点。 底部三足之间露白胎，余施白釉，釉面有气泡和冰裂状开片。 口径 27、底径 24、高3 . 3 厘米 ， 底 部 方 足 边 长4.5 、高 0.5 厘 米 ( 图四 ∶ 10、九、一〇)。
四系带盖青瓷罐 1 件(M4 ∶ 6)。 盖圆形，方沿，面微鼓，正中饰一尖圆形纽，下沿内收。盖面饰弦纹两周，盖内有三个烧支点。 身直口，短颈，方唇，圆鼓腹。 肩部饰弦纹及凸起的粗绳纹各两周，平均分布四耳。 腹中部上下各饰弦纹两周，腹底部饰凸棱一周。 假圈足，底部微向内凹，有两个烧支点。 盖与罐内外通施青釉，釉面有冰裂状开片，盖表面有较多气泡。 盖直径12.5、身口径 13、最大腹径 26、底径 12、通高 34厘米(图四 ∶ 8、一一)。
金币 1 枚(M4 ∶ 1)。 圆形，剪边，左右各一圆形穿孔，双面均有图案。 正面为东罗马皇帝胸像，头戴盔，身着铠甲，右肩扛矛，矛尖露于左耳后。由于剪边，铭文仅留少许笔画。背面图案与正面方向相反，为胜利女神像，背生双翼，右手执长十字架，左手托上立十字架的圆球，其下方有一颗八角芒星。 由于剪边、打孔，币面一周的铭文受到破坏，女神左侧残存铭文“AA□GGGΘ”。 直径 1.6、 厚 0.1 厘米 ， 重 2 克( 图一二 、 一三 )。 这枚金币为东罗马查士丁(518～527 年 ) 皇帝金币 ， “Θ” 是第 9 造币所的符记[2]。
二 2004YKJM33
1. 墓葬形制
2004YKJM33 ( 以下简称 M33) 位于墓葬区南侧，因早期平整土地，原有地层堆积被破坏，墓葬开口于耕土层下，距地表 0.6 米。
墓葬为单室土洞墓，方向 51°，由墓道、甬道及墓室组成，全长 8.2 米(图三)。
墓道位于墓室北端， 斜坡式。 上口宽 0.3、底宽 0.5 米，坡度约 29°，南端最深处距地表 3.2米。 墓道中部凿过洞，拱顶。 长 1.6、宽 0.4、高0.8 米。 过洞南端开天井，长 2.3 米。 墓道内填褐色五花土。
甬道北接墓道，拱顶。 宽 0.4、进深 0.35、高1 米 。 甬道内残存土坯封门 。 宽 0.7、厚 0.5、高0.07 米。
墓室平面不甚规则，略呈横长方形，平底。宽 1.6、进深 1 米。 顶部坍塌，四壁约自 1.1 米处向上内收。
墓中无葬具。 两具人骨分别置于墓室南北两侧，头东脚西，为仰身直肢合葬。 北侧骨架仰面向上，右上肢骨曲置，左上肢骨平置。 经鉴定为男性，年龄在 35～40 岁之间。 南侧骨架面向南，右脚趾骨与腿骨略呈直角，左脚趾骨与腿骨脱离错位，上肢骨平置。 经鉴定为女性，年龄在 25～35 岁之间。 北侧骨架左手指骨与南侧骨架右手指骨相扣。 两具人骨的头骨皆有鼻骨隆起明显、鼻棘发达、面部水平方向突出、矢向突度弱等特征[3]。
2. 出土器物
北侧墓主人口含 1 枚金币，头部有金冠饰，下腭有金腭托，左侧骨盆上下有一金带扣和一金带饰。 两墓主人头部附近有 1 件陶罐和 1 件内置蛋壳若干的陶盆。
陶盆 1 件 (M33 ∶ 2)。 平 沿 方 唇 ， 斜 直腹 ，平 底 。 口 径 29、 底 径 15、 高 10 厘 米 ( 图四 ∶ 5)。
陶罐 1 件(M33 ∶ 1)。 卷沿尖圆唇，圆鼓腹，平底。 口径 18、最大腹径 29、底径 18、高 32厘米(图四 ∶ 7)。
金币 1 枚(M33 ∶ 4)。 圆形，剪边，上端有一圆形穿孔，双面均有图案。 正面为东罗马皇帝胸像，头戴盔，耳际有垂索，身着铠甲，右手举于肩部握上立十字架的圆球。 因打孔使币面铭文略有破坏， 肖 像右 侧 铭 文 为 “DNIVSTIN□”，左侧铭文为“ANVSPPAVI”。 背面图案与正面方向相反，为胜利女神像，背生双翼，右手执长十字架，左手托圆球，其下方有一颗八角芒星 。 女 神 右 侧 铭 文 “VICTORI”， 左 侧 铭 文“AAVGGGΘ”， 最后一个字母是 “S”， 下方铭文“□□NOB”(图一四、一五)。 直径 1.8、厚 0.1 厘米， 重 3 克。 这枚金币是东罗马皇帝查士丁尼一世(527～565 年)金币。
金带扣、带饰 1 组(M33 ∶ 3)。带扣为捶揲制成，前端为中空的椭圆形，中间有一活动扣针;后端长方形，四角各有一个穿孔，孔内有铆钉。 铆钉为一细长金条对折而成。 长 5、宽 2～2.8 厘米，重 6 克(图一六)。 带饰为长条形金片折叠而成，一端有“品”字形排列的三个穿孔，孔内有铆钉。 铆钉将带饰上下串联在一起，金片之间有空隙，原应夹有革带。 长 6、 2 厘米，重 3 克(图四 ∶ 4、一七)。
金冠饰、腭托 1 组(M33 ∶ 5)。 薄金片制成。 冠饰下部为两端穿孔的弧形长条，上有三道连珠纹饰带。 弧形长条正中上方为一横长方形叶片状装饰，周边饰连珠纹。其上为一半月形，周边饰连珠纹，中间为凸弦纹。 半月形上方为一圆片，周边及中部饰连珠纹。半月形外侧为对称的鸟形装饰，张翅，内侧轮廓饰连珠纹。鸟形装饰外侧装饰与正中上方相似，但较小。 外侧两端各一鸟形装饰，较小，外侧轮廓饰连珠纹。 冠饰径长 39、高19、中间最宽 7、弧形长条边缘宽 1.5 厘米，重 17.5 克(图一八)。腭托为两端穿孔的长条形， 上饰三道连珠纹。中部椭圆形，周边饰连珠纹，两端有三角形凸棱。 长 40、宽 1～4.1 厘米，重 12.3 克(图四 ∶ 9、一九)。
三 结 语
M4、M33 均无纪年， 下面据墓葬形制和出土遗物特征，并参照宁夏、陕西及河南地区墓葬材料，试推断其时代。
两墓皆为单室土洞墓， 墓道竖井斜坡式或斜坡式，墓室呈横长方形。这种墓葬形制在北方地区的隋墓中较为流行， 如固原南郊大业六年 (609 年) 史射勿墓[4]， 固原南塬 M3～M5 、M19 、M24 、M25 、M35 等 ，陕 西 凤 翔 南 郊M93 、M294 、M296 ～M298 、M301 、M302 等 ， 西安开皇二(582 年)李和墓、开皇二十年(600年)独孤罗墓[5]、西安郊区开皇十二年 (592 年 )吕武墓[6]等，河南安阳隋墓 M103、M106、M109、M201、M302～M304、M306、M401、M404 等。 其中固原南塬 M5 有开皇二年(582 年)题记[7]。 陕西凤翔南郊 M302 有开皇九年 (589 年) 题记，M294 有开皇题记[8]。 河南安阳隋墓 M404 有开皇十年 (590 年) 题记，M103 有仁寿三年(603年)题记[9]。
M4 所出四系带盖青瓷罐 ， 在固原史射勿墓、西安大业四年(608 年)李静训墓[10]、
安阳开皇九年(589 年)宋循墓[11]、 安阳仁寿三年 (603年)卜仁墓[12]和安阳隋墓中均可见与其器形相似或几近一致的四系青瓷罐及四系带盖青瓷罐;所出白瓷杯形制也与安阳卜仁墓及安阳隋墓中的青釉瓷杯相似。 M33 所出陶罐，在固原南塬隋墓、西安吕武墓及安阳隋墓中亦为常见器形。
据以上比较，暂将 M4 和 M33 的年代定为隋代。
M33 两具头骨具有明显突起的鼻和上仰的鼻骨、发达的鼻棘、面部水平方向明显突出和矢向突度弱、 侧视眶口平面位置更多垂直型，这些特征显示其种族属性与西方高加索种的关系最密切，推测与中亚两河地区的类型更接近[13]。 M33 墓主头戴金冠饰与腭托、两墓墓主口含东罗马金币等，可能也都与中亚人的习俗有关[14]。 此墓的发掘为进一步深入研究西北地区在中国历史发展过程中的民族融合和东西文化交流提供了丰富的资料。
附记：本文承宁夏文物考古研究所罗丰先生审阅并提出修改意见，谨致谢忱!
领 队：陈 伟
发 掘：陈 伟 陈悦新
摄 影：边东冬
绘 图：高 雷 乔国平
执 笔：陈悦新 陈 伟
[1] 韩康信、谭婧泽《固原九龙山 —南塬古墓地人骨鉴定报告》，《宁夏古人类学研究报告集》，第 184 页，科学出版社，2009 年。2004YKJM33 人骨年龄鉴定亦见于此。
[2] 罗丰 《胡汉之间——“丝绸之路 ” 与西北历史考古 》， 第 135 ～137 页 ， 文 物 出 版 社 ，2004 年 。2004YKJM33 的金币年代亦见于此 。
[3] 对头骨主要形态和特征的判断参考了韩康信 、谭婧泽 《固原九龙山—南塬出土加索人种头骨》，《宁夏古人类学研究报告集 》，第 229 页，科学出版社，2009 年。
[4] 罗丰《固原南郊隋唐墓地 》，文物出版社 ，1996 年。
[5] 孙秉根 《西安隋唐墓葬的形制 》，《中国考古学研究——夏鼐先生考古五十年纪念论文集》(二)，第152、155 页，科学出版社 ，1986 年。
[6]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西安郊区隋唐墓 》，第 7 页，科学出版社，1966 年。
[7] 宁夏文物考古研究所 《 固原南塬汉唐墓地 》， 第28～37、64、65、68～73、88～91、127 页 ，文物出版社 ，2009 年。
[8] 陕 西 省 考 古 研 究 院 等 《 陕 西 凤 翔 隋 唐 墓 ——1983～1990 年田野考古发掘报告 》， 第 5～9、11～13、246 页，文物出版社 ，2008 年。
[9]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安阳工作队 《安阳隋墓发掘报告》，《考古学报》1981 年第 3 期。
[10]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唐长安城郊隋唐墓》，第 14 页，文物出版社，1980年。
[11] 安阳县文教局 《河南安阳隋墓清理简记 》，《考古 》1973 年第 4 期。
[12] 宋伯胤 《卜仁墓中的隋代青瓷器 》，《文物参考资料》1958 年第 8 期。
[13] 同[3]，第 232～246 页。
[14] 同[2]，第 48～51 页。
本文出自《宁夏固原九龙山隋墓发掘简报》，58-65页。
